只开着一盏日光灯的客厅，两只黑色的飞蛾从百叶窗片外飞了进来。
这屋子住了一家人。
房里，妻小早已入眠。
厅里，有个男子，一边看着电视 一边默默啜泣。
[老太婆啊~你看看，那影片里的人不是你和我吗?] 一位老公公站在了沙发后面，对着身旁的老伴说道。
[那不是05年咱俩儿子结婚早上拍的敬茶画面嘛...] 老婆婆慈祥的笑脸，看着电视荧幕。
[看看你，那是笑得多开心啊，红包差点儿就握不稳了呢] 老公公牵起了老婆婆的手，一如往常每一天的烂漫动作。
老公公和老婆婆慢慢地往前走，坐在了沙发上，溺爱地看着眼前的那位中年男子。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了还这样爱哭啊?]老婆婆对着那中年男子说道，但那男子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一直在哭泣。
老婆婆看着好不忍心，伸出了手想把他的泪擦去，但手却穿透了男子的脸。
[老太婆哟，咱们该走了啊，和牛大哥约定的时间到啦~] 老公公缓缓地站了起来。
两只飞蛾又悄悄地离去。
[爸，妈，你们怎么就这样走了…
这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男子看着电视里播放着自己结婚拍摄时出现的父母亲，自言自语，泣不成声。
2019年，今年的我，28岁。
麻坡还是热得半死，马来西亚还是整天被政治包围轰炸，陈奕迅还是在世界巡回演唱，身边的朋友老早就结了婚，而我还依然是单身，和同事在old town吃着午饭。
[你知道吗? 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我姐结婚了呢...]和我一起吃着午餐的朋友突然开口。
[哦，没想到你搬家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想我妈知道了会很开心。]我大口大口吃着old town的海南鸡扒。
[我昨晚看了篇网志...]他这句话没有句号，就突然断了，欲言又止。
[所以?]说话说到一半好像不是他的风格。
他叫伟威，从小他就住在隔我家一条马路的双层排屋。小时候听我妈说他母亲好像和别的男人离家出走了，附近小孩很排挤他常常笑他，也帮他取了好多外号，包括我。
哈哈，我还记得以前我每次会拿玻璃弹珠去他家埋伏，等他出庭院晒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弹他，他总被我弹哭，后来有天他姐好像给了他一些意见，之后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袋足球炮。你妈的足球炮叻!!! 吓到我哭了出来，他和他姐两人看着我笑了好久。
后来我们才渐渐混(打)熟了，不过在我小学4年级的时候他们就搬家了。10岁过后就断了联络，不过在他毕业后我们两人刚好在同家公司上班，所以还是见面了。
虽然许久不见，但是我们感情还是很好，常常会一起出来吃午餐，一起去跑步。他为人也变得更外向幽默了，甚至有时候我还会觉得他有点烦，因为和他在一起他的话好像没有停过似的向我轰炸，一整个就很激动，看了也会有点喜感。
[没有啦，里面是写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父母离婚了，剩下爸爸照顾两个孩子的故事。]伟威轻轻地带过。
[说来听听?]我不自觉地往深问道。
然后，在这快热死人的12.30中午，我听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故事。
一个小康家庭，大的孩子是个女儿，小的那个是个男生。自小这两姐弟的爸爸脾气很大，常常打他们，对也打不对也打，一路从小学打到中学，相信他们的妈妈也是这样被打走的。
一起长大的这两姐弟十分合心，尤其姐姐很疼弟弟，常把自己的零用钱存起来买汉堡带回家给弟弟吃，回到家姐姐也一定会帮弟弟温习功课。弟弟就常常妄语说长大后要买大屋子大汽车给姐姐享福。
一个17岁的姐姐，一个15岁的弟弟，虽然身处单身家庭的他们并不贫困，但两人也算是一路相依为命，互依互靠。
后来有天晚上，弟弟拿了一张89分的历史考卷想向姐姐炫耀，因为姐姐的历史从来没有考超过85分。打开了房门，弟弟看见了赤裸裸的现实画面。爸爸压在姐姐的身上粗暴,肆意,狂妄的抽动。姐姐闭着眼咬着下唇轻轻地啜泣，泪水湿遍了整张脸。
这个视觉和心理的冲击让弟弟整个晚上都睡不下。愤怒，他恨惨了那个禽兽般的爸爸，他也不能原谅姐姐对他的欺瞒。
是的，你没看错，他气他的姐姐，就算他知道姐姐在这件事件中是处于受害与被动的处境，但他也不能忍受默默牺牲自己的姐姐。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拿自己的爸爸怎么样，因为从小到大的暴力恐惧经早已根深蒂固，让他一看见爸爸接近脚就开始在发抖。
懦弱的他，无能为力，却也咽不下这残酷的愤气。隔天即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的他，不甘心地干瞪着天花板。姐姐放学回到了家拿了湿手巾盖在他发热的额头，却被他用手一挥往墙角丢去。
[你走开!!]弟弟连正眼也没往姐姐身上看。
[你怎么了，生病还不好好听话，不乖哦你]姐姐溺爱地看着眼前正在发脾气的弟弟，轻哄着。
[昨天我去你房间都看到了…你骗我，你没有跟我讲，做么这样的事情你连我也不要讲?]斗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滑落，弟弟哭喘着说。
姐姐愣住了，她没料到会被弟弟知道，顿时她觉得很羞愧，自卑，心酸，难过，不甘，种种情绪涌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为什么你要自己承受这种事然后什么事也没和我说? 为什么你明明很难过在我面前还要笑，我不能帮你分担一些痛苦吗? 为什么你自私的想带给我温暖的假象而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一连串的说出自己的委屈，痛哭着。
[我都有想过的，要是我报警，你该怎么办？你不是不能追求你的梦想么? 他至少还会给我们钱，供你读书，现在他也不打我们了，说真的和以前比起来我们过得好很多不是吗?]姐姐忍着想哭的冲动，摸着弟弟的头，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由衷。
[那我现在不要读书了! 不可能再看你被欺负...]抓着棉被，弟弟咬着牙道。
[你傻的，那我这些年受的苦，不就白挨了吗? 反正啊，这样的我也没人要啦...]话到尾，泪滴了下来。
[我会娶你的]弟弟。
[!]姐姐。
[我是说真的，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了，但我不敢讲，我怕你讲我变态。]弟弟默默地说。
[笨小孩。]姐姐反倒笑了。
[人家我讲真的啦喂!]弟弟好认真，却把姐姐逗得破涕为笑。
[知道啦，反正我想我也嫁不出去。能当你一辈子姐姐也不错。]姐姐。
[不是姐姐，是老婆!]弟弟。
[你生病了，快睡觉，去，还不快躺下?]姐姐话题一转，要弟弟休息。
其实她清楚自己也深深地喜欢自己的弟弟，听到他的告白甚至让她觉得好高兴，好高兴。但有些感情真的不能乱动的，这样又是一宗乱伦，只是角色从自己的爸爸，转成自己的弟弟，这样的悲剧，旁人的指责嘲讽，她不要。
就在这件事的1个月后，他们的爸爸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
姐姐坚持自己停学，去一家手套厂做生产助理，让自己的弟弟读完中学。
2年后，在弟弟快毕业的前两个月，姐姐和工厂里的经理结婚了，计划打算一路把弟弟供到大学完成学士文凭。
弟弟很清楚姐姐结婚的目的，他很愧疚也不想辜负姐姐的付出和牺牲。
[其实你不喜欢他的对吧?]就在姐姐出嫁前的那个晚上，弟弟鼓起了勇气问。
[嗯，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姐姐。
[15岁...两年前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也会娶你的]弟弟。
[但现在你也长大了，你知道那是不对的是吗?我不想你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姐姐。
[嗯，我知道，我也不想害到你被人唱，所以谢谢你，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一定!!!]弟弟亲了他最爱的人。
然后那晚，他们做了第一次，也约定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真的确定这只是篇网志么?]我很震撼。
[这很重要吗?]喝着咖啡的他反问我
[哄~~~]我身子靠在了椅背，一脸不可置信。
[有问题吗?]他喝了一口咖啡再向我问道。
[嗯…...]我在思索着该怎么说出心里的话。
[何错之有?]他笑了说，眼神却不敢正视我。
我突然很感伤，心里五味参杂。
[这爱情，好让人心痛。]他接着说，眼神往天空看去。
[辛苦你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向柜台买了单。
他说大多爱说故事的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虚构的女人。
现实中未婚，也许依然单身。
但思想灵魂却有了另一半，一起生活，与他常在，乐此不疲。
[啊~拜啦你，你讲什么都给你赢完啦，大学生啦激拜，你赢!!!]一男子破口大骂。
一辆车，一男子载着一个女人 和 一个小孩。
[你说什么!我又没有要和你吵架，你这么大声是干嘛!!]女子粗着脖子大喊自己并没有要吵架的意思。
[是啦是啦，你现在很后悔和我结婚对吗?以前追你的阿祥现在坐大车咯，叫你出去你就出去，给他新车载很威水没有?]男子讥笑，更多的其实是自卑和害怕。
[你为什么就是不了解我在想什么，我有开口嫌过你么?!你真的很没有水准，在餐厅闹事，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女子说着说着哭了。
看了望后镜照映的小孩，女子突然有一种压力与无奈的感觉。
[我是不是选错人了…...]女子泣不成声，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女子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她年轻时选择的路。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种后悔的感觉，也许是自己上班回到家还得面对一个容易起摩擦的伴侣，还有现实生活中的经济压力。结婚后的这1500多天，让她很累。
[你去找他啦?!人家现在还等你不是吗!!!蛤?!讲啦你!!!!!! 我叫你讲!!!!!!!!!!!!!!!!!!!!!!!!!!!!!!!!!]失控了，真的失控了，他愤怒的大哄，掩饰他的在意，掩饰他的心痛。
[你可以不要这样吗…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女子哭得好惨，好惨。
后座的孩子，看着前座的父母亲，还学不会说话的他‘依依依依’地叫着。
以前的每一个周六礼拜都会搭巴士回家，在家看电视看书。
兄弟姐妹还会聊聊家里最近的一些事情，母亲也会下厨烧一些拿手菜。
所以再忙也会回家。
后来母亲不在了，回家也就少了。
和兄弟姐妹的联络也只剩下电话和在过年过节时见面了…
身处这片星空中，你我四周布满一颗颗闪烁的恒星，我想起了以前年轻时与你许下的承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我背着那颗蓝蓝的星球，仰望于你，太阳把你照得好亮。
[呵呵，你不也一样?]你笑了，就和以前一样。
[不不不，我老啦...]挤满一脸鱼尾纹的我笑着说，等见你这一面快40年了啊。
[那么久了，你还记得我么?]你。
[你离开我的这40年里，我没有一天忘记你...]我。
[但你还是结了婚。]你悠悠地说，但似乎没有一点心痛。
[那是你妹啊，你要我好好照顾她的。]我信誓旦旦，毫不犹豫的回应。
我今早卧病死了，却在宇宙和你见面，灵魂一离开地球就看见你，想必你也等了我好久好久吧。
[我爱你]我说。
[我也爱你]你说。
有时我们选择的，未必是我们最爱的。
掌着酒杯，晃着里头两分满的白兰地。
郭氏一身西装，一枚银暗色系名表，黑发中夹带一些白发，整个散发出了经历奋斗来到上游阶层人士特有的魄力。
[谢谢你，夫人]郭氏拿着酒杯和自己的夫人敲了一下。转身拿了一碟黑盘唱片，放下音针，邓丽君《再见我的爱人》悠悠地从旧旧的铜喇叭里传了出来。
轻轻牵了自己夫人的手，20多年了她的肌肤还是和以前一样白皙，他很爱惜一起结婚20年了的配偶。
[都20年了，还跳舞啊?]她细柔的声音，甜蜜蜜地笑了。
结婚那么久了，她已经了解当郭氏轻轻牵起她的手时就代表要跳舞了。
她其实不讨厌，因为20年前在日本的小酒吧就是郭氏彬彬有礼的现身邀舞和追求时一路无微不至的体贴温柔让她有勇气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他，离开日本，来到南洋陪着他一起打拼郭氏父亲的企业。
[和你跳舞，一辈子都好像太少]一双深情的眼神，以前到现在从没变过，这常常让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她闭起双眼，吻向了郭氏的脸颊，[20周年快乐]她脸红地嘀咕道，身子随着郭氏的律动自然摆动。
而此时的郭氏的脑里，浮现出了一个故事。
他淡淡地说[夫人，和你说个故事，好吗?]
[嗯?]她好奇郭氏口中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男孩，他爱上了一个爱唱歌的女孩。
这女孩好美，声音好甜美，男孩相信人美声甜着这成语是最适合这女孩的形容词。
他们相爱了好一段时间，对他们两人来说，这都是一段人生最唯美的记忆。
他们两人虽然不同国籍，也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各自奔波，男孩留在家乡打拼事业，女孩也留在自己的国家发展歌唱事业。
每一天夜晚，女孩都会在电话上哼一曲歌给男孩听，然后说自己的近况，男孩一边听，一边扬起嘴角鼓励女孩要更加努力。
女孩的确越来越红了，男孩也把父亲的事业管理得越来越好。
每次女孩歌唱巡回到了男孩的国家，男孩都会坐在最前座，静静的听着女孩天籁般的歌声。
这美好一直延续直到男孩的老奶奶介入其中，老奶奶要求女孩如果要和男孩结婚就必须放弃歌唱事业，义正言辞地说他们家可不能有个歌女媳妇。
夹着亲情与爱情的两人，最终分开。
身边的人都很讶异两个人分开，在朋友的眼中他们都是[天生一对]。
有人说，男孩怕自己的感情会让女孩不能飞翔，他不想她放弃梦想，唱歌能让女孩笑的好开心，所以恨下了心肠和女孩分手。
也有人说，女孩担心男孩难做，不想他与家人闹翻，伤了男孩或男孩的家人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选择了放手。
后来的几年后，女孩和另一位男孩拍了托，男孩则娶了一位和女孩长的极为相似的人做老婆。
两条地平线，不再交会也不再爱恋。’
故事结束了…
[这故事好感伤，是你身边人的故事吗?]她含泪问着。
[不，这只是一个故事…]郭氏拉开了音针，音乐停止了，低身给了夫人一个吻，最深情的一个吻。
